墙上的大座钟在深夜滴哒滴哒均匀而无表情地转了一圈又一圈，11点，12点，1点，2点，3点，莫菲眨着眼一分一秒地整整数了五个小时，她终于忍不住了，今夜要是不跟马新业通话，这觉怎么也睡不成了。

她一横心，拿起电话机抱在腿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拨马新业的手机。

也真奇怪了，手机竟然是通的。

而且，只响了两下，马新业就接了。

此刻李泳睡在二楼卧室里，而他自己则躺在楼下的凉沙发上，他不敢睡着，生怕李泳一会儿又闹，他看看号码知道是莫菲的，便小声说：&ldo;是你啊，这么晚还不睡吗?想什么呢?&rdo;他的一句想什么呢，把莫菲的眼泪立刻引了出来，她全身抖动着抽泣起来，这抽泣里有委屈有埋怨有峰回路转的惊奇有石头落地的踏实感，总之，百感交集。

马新业等了一会儿没见对方出声，听动静她像是哭了，马新业的心就软下来，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见不见人家是另一回事，失礼是不对的，尤其明知人家女孩对自己满腔热情，却总是冷水泼头，不把人家害病了才怪呢。

再说，自己好歹比人家大那么多，经历的事多，处理起事情来应该更成熟些才对，弄成这个样子显然是不尽人意。

于是，他决定扭转一下局面。

他温和地问：&ldo;喂，是不是还生我气呢?我这人缺点很多，不值得你这样。

现在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做得不好，请原谅。

这样吧，你把电话放下，我给你打过去。

&rdo;

不容莫菲同意，他已经挂断电话。

莫菲明白他是为了给自己省点话费。

马新业的电话打过来了，她接起电话，却不说什么，眼泪又急又大地哗哗地流，那阵势仿佛不是在流泪而是在下雨，马新业好似听到了话筒里的雨声，雨水飘过来，把他的心情打湿了，从前彭小燕动不动就是这样折磨他，使他每每离家时欲罢不能。

这边的马新业静默了足足三分钟。

莫菲觉得自己发泄的差不多了，就好比胸口堵着一块石头，非把它搬开不开，现在，胸口处顺畅了，痛快了，整个人也冷静下来，头脑异常清醒，她想，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心里的话该往外倒一倒了，既便从今往后与马新业不再有任何干系，内心也不存遗憾。

遗憾这个词说起来容易，消化起来可太难了，她不想让遗憾跟随一生，既然现在有能力把它解决掉。

想到这儿，她仿佛坚定了某种信念，于是用手纸揩干鼻涕，清清嗓音说：&ldo;嗯，马新业先生，真不好意思。

我想，我对你的感觉可能有些病态，我应该好好检讨自己。

我一再地打电话给你，你可能觉得很唐突，也很烦，但是你以极好的涵养包容了我的任性，我既感谢你，也请你原谅我的鲁莽，你能原谅我吗?&rdo;

马新业没想到她的情绪恢复得这么快，她发乎情止于理的恳切之词，令他很是感动，他反而不好意思了，说：&ldo;你看，说哪里去了，你这话说得让我觉得你还是没有原谅我，真的是我错了，请你原谅。

&rdo;

莫菲心里面很是宽慰，她温和地问：&ldo;为什么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你是一直没睡呢?还是刚才我吵醒了你?&rdo;

马新业解释道：&ldo;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