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敖夜的治疗总算结束了。

女人们纷纷掩嘴娇笑着，变作一条又一条神龙，腾空而起，离开宫殿，只留敖夜一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原地。

玄暝看着他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ldo;千言，你与他说，九重天所有的神龙，几乎都在我这儿了，他若有看得上眼的，尽管拐了去。

&rdo;

颜千言没有接话，沉默片刻后，抬起一只手，掌心凝起一朵白莲。

玄暝脸色微变，却是坐在池中没有动弹。

于是，下个瞬间，白莲花瓣化作的利刃划过他的手臂，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ldo;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了。

&rdo;颜千言说着，迈着轻盈的步伐，沿着水面走到岸上，在岸边坐下。

玄暝面无表情地侧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伤口正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触目惊心的鲜血也很快消散无踪。

他从池子里站起身，抓过一旁的衣袍，随意披上。

然后同颜千言一样坐于岸边，扬手将灰蓝色的长发撩到衣外，平静道：&ldo;你是来问千年之前的事的吧？&rdo;

颜千言点头：&ldo;虽然问那群神仙也一样，但他们叽叽喳喳的烦死了，听得我头疼，所以我想，还是单独来问你。

&rdo;

这时，敖夜已变回了原形，以黑龙之姿趴在海神宫殿湿漉漉的地面上，身上再也找不出半片缺失的鳞片，整条龙都散发着莹莹紫光，煞是好看。

玄暝抱臂坐于岸边，远远望着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却是问起了别的：&ldo;千叶，你后悔过么？&rdo;

这一次，他唤的是&ldo;千叶&rdo;，而非&ldo;千言&rdo;。

颜千言觉得有些好笑‐‐他若唤的是&ldo;千言&rdo;，他一定能毫不犹豫地回答，从未。

即便有些事，曾经发生的那一刻后悔过，时过境迁，蓦然回首，亦不愿重来一次。

可他唤的偏偏是&ldo;千叶&rdo;‐‐明知他身为花王千叶的记忆，只恢复了成神前的一段。

于是，颜千言的回应是：&ldo;你觉得我应该后悔？为何？&rdo;

玄暝回头与他对视：&ldo;我说过，你触犯神诫，遭九重天劫，神体尽灭、神骨尽毁，只留一丝残魂飘荡人界‐‐对此，你不曾后悔过？&rdo;

&ldo;那也要看前因后果吧？&rdo;颜千言才不会被他忽悠过去，&ldo;若我遭遇此劫全因花神羽洛，我甘之如饴。

况且，不论如何，我都顺利归位了。

此因此果，我有何好后悔的？&rdo;

玄暝愕然，久久没有回应。

九重天劫啊！

为何他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ldo;甘之如饴&rdo;这四个字？

其实本来，他对花王千叶的印象并不好，只有众神传言中的&ldo;放荡&rdo;二字‐‐传说花王千叶对花神羽洛一见钟情，从最初的死缠烂打，到后来的夜夜交欢，所行之事，远远超越了神兽应守的本分，为众神所不齿。

直到千年之前，神魔大战爆发，花王千叶以一敌千，力守神界，震惊了神魔两界，自然也震惊了他海神玄暝，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千古第一神兽，并非浪得虚名，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误会了千叶。

千叶的确有放荡的资本，反倒是花神羽洛，他承不起千叶对他的这份爱。

颜千言猜得不错‐‐他会遭遇此劫，全因羽洛。

千年之前，他是守护神界最大的功臣，最终却成了神界最大的罪人‐‐这一切，全因羽洛一人。

神界众神都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同时感到不值‐‐为何要做那种事？为了一个人，放弃所有应得的荣誉，触犯神诫，险些魂飞魄散，真的值得么？

可现在，听了颜千言的话，玄暝算是明白了‐‐无论别人怎么看，他本人一定觉得值得。

玄暝是亲眼目睹千叶受刑的神之一，那一幕深深地印刻在他灵魂深处，即便过了千年也没能磨灭分毫。

明明没有跟那只疯狂的神兽说过几句话，心里却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情感，怎么也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