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便往外头一壁走，一壁说：&ldo;我看眼下哪一日都好，春暖花开，倒不必讲究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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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园子里围着石桌坐定，虞归尘只道：&ldo;你看着好便好。

&rdo;

&ldo;说你的事罢。

&rdo;成去非叉开了话，今日大将军加九锡，他当然清楚。

虞归尘便直言：&ldo;今日之事，俱是精彩，大将军痛哭流涕，反复推辞，言及先帝，最后竟呕出一口血来，神情之哀戚，反倒不像有意伪装。

&rdo;

听静斋这般说，成去非唇边慢慢浮上一抹冷笑：

&ldo;先帝大行时，他哀毁过礼，并不是哭先帝，是哭宗皇帝，哭他自己，眼下，离所念又进一步，焉能不有触于心，悲从中来？他年轻时，也是文采激扬之人，众人只当他演戏，这里头藏着的，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rdo;

遗诏之事，他二人仍是头绪全无，阮正通所行实在非常人能解。

虞归尘不由念及琬宁，到如今，他甚至没有摸透成去非对那女孩子的态度。

不等他开口，成去非似乎已猜到他所想，先提及琬宁：&ldo;那位贺姑娘，平日里看着文文弱弱，却也是满身的书生意气，那次问过她话，便三天两日染风寒，直到如今也没好利索。

&rdo;

说到这，成去非忽掠过一个念头：她不会是有意避着？唯恐自己杀她灭口？可当日神情，分明又是个不怕死的，前几日还有人来报贺姑娘整日匍匐案前写写画画，病得七荤八素也顾不上。

这话音，似乎没有往死里逼的意思，伯渊其实并不喜所谓书生意气，人太直，正是水至清则无鱼，在某些事上固然显得有气节，值得青史褒奖。

可现实很多事，不拐个弯，那便是往死路里走。

就像当日韩伊死谏，倒是荡气回肠，让人感动，却不过白白牺牲性命罢了。

不过成伯渊话虽这么说，倒也有几分明贬暗褒的味道，否则彼时也不会出手相助韩伊。

既是如此，虞归尘便自觉没什么好说的，抬眸望了望头顶天空，湛蓝的底子上缀着几朵如雾的云彩，极好，只是府邸围墙高，硬生生断人眼目所及，他成伯渊就此躲于四角天空下，前路不明，真真让人伤怀。

成去非留意到虞归尘神情微微有恙，知道他忧心当下处境，心底忽浮起一丝不忍，虞静斋自当是红尘方外之人，漫游四方，平生塞北江南，打杏花春雨里过，亦或者策马于莽莽糙原，都好过囿于庙堂罢？

两人仿佛各怀心事，待虞归尘告辞时，西山已卧上一泓弯月。

徐徐晚风，甘美清芬的花香便四处散去。

成去非立在园子里榆树下，仰面望着那轮孤月，天地无隙，竟无端让人想起老庄。

那本是活色生香浮华子弟的最爱。

江左士族子弟们，一朵朵人间富贵花，偏要肆无忌惮地说着人生之苦，病老别离，而真正历尽一切，空待一死的，不知在哪个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着。

轻天下，细万物，齐生死，更像是先哲的戏言罢了。

&ldo;大公子，&rdo;身侧何时来的人，他浑然不觉，事实上，他向来警觉，罕有这样的时刻，回身看婢女毕恭毕敬立在那里，认出是在木叶阁侍候贺琬宁的。

婢女见他有了回应，忙双手呈上一样东西：&ldo;贺姑娘让奴婢把这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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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一沓书稿便递到了手中，成去非只得往屋里去，坐于案前，借着烛光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