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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二十九

高级病房内部布置考究雅致，其实与其说是病房，更像是一个套间，吴致晟踩着米白色长绒地毯穿过小会客厅到了内室门口。

门是开着的，能一眼就看到半倚在床头的江书林。

比照片上老了很多，也是，七十年都过去了，人是该老了。

江书林气色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简直不像重病了那么久的人，一双与江晞极像的眼睛依然明亮锐利，九十年的风霜都未能使其减色分毫。

只是这样一双眼睛嵌在满是褶皱的脸上，说不出的违和，一个词几乎瞬间就闪现在脑海里‐‐回光返照。

见吴致晟进来，江书林示意内室的两个护理出去，然后抬头看向他，微哑着嗓音问：&ldo;你是吴行止的儿子？&rdo;

久病之人特有的那种沙哑嗓，看来气色好只是假象。

身后门被轻轻掩上，一室静寂。

吴致晟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那个红绒盒子，红绒被摩挲的几乎秃了，露出下面冷硬的盒体，握紧手中的同款，他点了点头：&ldo;吴行止是我的养父，养父终生未娶，没有自己的孩子。

&rdo;

江书林闻言嘴唇抖了抖，又抖了抖，最终扯出一丝笑来：&ldo;你养父他可还好？&rdo;

吴致晟垂眸：&ldo;那盒子，养父是不会离身一天的。

&rdo;

江书林一下呆坐在了原处，眼中再无一丝神色。

他早该想到的，不，其实他早就想到了。

吴致晟之前就以吴家人的身份来求见过他，他拒绝了，之后，吴致晟又托人把这盒子交给他。

看到盒子里那枚戒指的瞬间他就想到了。

&ldo;养父说，他那年答应了你，这辈子都不再回国，他说到做到，五十年，整整五十年，他便是半步也没再踏上国土。

&rdo;吴致晟声音不急不缓，字正腔圆。

江书林想让他闭嘴，可嘴唇抖的厉害，什么也说不出。

&ldo;他答应过的你的事，一件件他都记得，对你，他从未失言过。

&rdo;吴致晟死死盯着江书林，一字一顿，说出的话不带丝毫情绪。

&ldo;但这最后一件，他做不了主，也没法过来亲自问你了。

&rdo;

江书林大口大口喘着气，想让眼前这人滚，眼底已经冒出大片的黑底金花，可还是什么都说不出。

吴致晟却丝毫不理会江书林的反应，也没有叫护理们进来的意思，而是把手里的古朴红绒盒捧在手上打开来。

一枚鸽血红红宝石配钻石戒指，正是那天拍卖会上的那枚。

同时，他也打开了床头柜上的盒子，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红的耀眼，火彩绚烂。

&ldo;养父说，这对戒指，本来就是为你设计的，他就是去了，也不敢不经你同意就拿走，他让我过来问问你，要是你愿意，就把两枚戒指都拿着，等什么时候见了他，再亲自给他。

&rdo;吴致晟说着牵出一点笑来，似悲似喜。

江书林死死盯着那两枚戒指，看起来平静了很多，没再大口大口的喘息。

吴致晟看着他抖动的嘴唇，补了最后一刀：&ldo;他还说，不急，他慢慢等，反正都等了一辈子了，让你也别急。

&rdo;

江书林毫无预兆的笑了，笑得嘴唇都抖动起来，笑得流了泪：&ldo;他以前经常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现在反而说什么再见？哪有再见？&rdo;

眼泪滴在手背上，烫的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