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说，宁妃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我问：&ldo;怎么死的?&rdo;

碧玺说，天子的生母孝贤皇后逼宁妃喝了毒药。

我说：&ldo;天子生母毒杀天子爱妃，定然是因为婆媳不和。

&rdo;

碧玺说，宗汀葭不是天子的宁妃，是先帝孝宗的宁妃，孝贤皇后是孝宗的皇后，所以孝贤皇后和宁妃不是婆媳，是天子的生母和庶母。

孝贤皇后怕这等有悖伦常之事危及到天子的储君之位，就私底下把宁妃给……

碧玺瞪大眼睛，以手为刀，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我头一回听碧玺讲话没有犯困，聚精会神得连浴汤凉了都没发觉。

我问：&ldo;既是死了，上哪儿去找?宁妃的左胸又有何玄机?&rdo;

碧玺说，孝贤皇后为了掩人耳目，用的不是立时发作的毒药，宁妃和天子见了最后一面。

天子咬破舌尖，在宁妃的左胸上嵌了一个深入肌肤的血色齿印。

我问：&ldo;这是为何?&rdo;

碧玺说，古籍《玄冥术书》中有载，舌尖连着心尖，舌尖血就是心头血，若将心头血滴在爱人心上，令心血交融，可为情之封印，死后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忘情。

天子继位后，曾花重金从瀛海国请来最厉害的阴阳师，为宁妃安魂。

因为宁妃是暴死的冤魂，死后会被怨念锁在忘川河上，过不了奈何桥。

阴阳师作法，把宁妃的亡魂送进冥府，再入红尘，与天子重逢。

阴阳师说，宁妃会转世为女子，在心上留有天子的&ldo;情印&rdo;，凭此相认。

从那以后，凡是左胸上有痣或是有胎记的女子都会得到天子的临幸，若再有丝毫与宁妃相像之处，就能享受格外的恩宠。

宫中女子初次侍寝后都会得天子晋封，这是常例，偏没给我半个封号。

碧玺说，这是试探，说明天子对我留心了，她让我沉住气。

涵馥宫曾是宁妃的寝宫，宁妃死后，再无人居住。

初秋的时候，天子忽然命人修葺涵馥宫。

入冬的时候，天子挽着我走在新修的宫道上，状若不经意地问：&ldo;若葭觉得如何?&rdo;这是天子的考验，与其说是考我的前世，不如说是考碧玺的记性。

&ldo;奇怪，妾从未来过此处，却像重游一般，觉着熟悉，定然是在梦里来过。

这边若有几竿竹子，那边摆上一张棋盘，上面再挂几盏琉璃宫灯就更好了。

&rdo;我照碧玺的叮嘱，演得像模像样，把因修葺而变更了的陈设一一指出。

天子大悦，当场封我为&ldo;如妃&rdo;，一跃而居正一品，仅次于皇后，赐住涵馥宫，还赏了一屋子的古董摆件，满宫皆惊。

碧玺也受到鼓舞，更加卖力地帮我。

我听她话，常穿绿色衣裙，天子果然欢喜。

靠着碧玺的暗中指点，我的表现无一不讨天子欢心，日益得宠，珍馐华服，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宫里有规矩，超过三十岁的婢女是不能见天子的，所以每次天子临幸涵馥宫，碧玺都得躲出去。

有一回，我开她玩笑，说：&ldo;&lso;玺&rso;是天子之印，你叫&lso;避玺&rso;，难怪每次见了天子都要避开。

&rdo;我被自己的玩笑逗得前仰后合。

碧玺却不笑，一脸哀戚，像是我冒犯了她，说&ldo;碧玺&rdo;这个名字乃孝贤皇后所赐。

我不敢对天子生母不敬，立马噤声。

我二十八岁那年，跟了我十四年的老宫女碧玺死了。

没有她，我会被湮没在后宫，也许一辈子也见不着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