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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账往我和孩子们头上赖。
你下毒手是为这个家?这么天大的情分咱们娘们儿孩子咋承受得起?咱可领不起你这情。
要这么着,我就带着孩子们回我娘家。
不然我怕你这回干顺手了,下回把孩子们拐带出去,躲在哪个旮旯,看着他们把自己走丢了!你现在是厂里红人,得进步,这些半拉日本杂种碍着你进步的大事!”
小环蹬上鞋,走出门。
张俭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江边是上午十点,一个游人也没有。
小环向一个管理人员打听,他是否见到一个中等身材的二十六七岁的女子。
还有什么特征?头发盘成个大窝窝头。
还有呢?眼眉特黑脸特白,说话鞠躬,说完了又鞠躬。
还有呢?还有,一看就跟一般中国女同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那她是中国女同志吗?张俭抢一步上前,说那女人穿一件花连衣裙,是白底带红点点、绿点点、黄点点的。
售票的人说他没什么印象,昨天游客多少?连外国人都有五六个。
张俭和小环沿着山上那条小道弯弯曲曲地上下好几圈,碰到修剪花木的、扫地的、背冰棍箱叫卖的,谁都对他们打听的这个和“中国女同志不同”
的女人摇头。
伸到江水里的礁石被江潮淹没了大半。
船只“呜呜”
地在江上的雾里过往。
张俭真觉得多鹤死了,是他下手杀的。
在两个爱人中间选择一个,他只能这么干。
他们找了一整天。
不能一直不顾饥渴地找下去。
也不能一直把孩子们托给居委会照顾。
张俭和小环坐九点的慢车往南去,他见小环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以为她是在补值班欠缺的觉,但她突然一耸肩,抽风似的,把眼睛睁得雪亮,一看见对面坐的张俭,再靠回去,闭上眼。
似乎她有了什么新点子,但发现对面这个人不值得她信赖,欲说还休了。
接下去的几天,张俭慢慢知道小环的新点子是什么。
她去周围市、县收容站,查了被收容的人,但没找到多鹤。
没有多鹤,小环只得请假照顾两个半岁的男孩和上学的丫头。
大孩二孩不习惯小环:小环一天给他们换两次尿布,而多鹤至少换六次。
也因为小环不勤洗尿布,尿布没有足够时间晾晒,他们得忍受半湿的尿布,不久,就开始忍受奇痒的尿疹。
丫头也退出了儿童合唱团,每天一放学就跑步回家,屁股上的铁皮文具盒叮叮当当响一路。
她得帮忙洗菜淘米。
因为小环下午带着弟弟去邻居家串门;教邻居大嫂大妹子怎么包豆馅山羊、豆馅刺猬。
反正小环嘴里胡扯惯了,人们也不拿“我妹子跟人私奔了”
这种有关多鹤下落的话当真。
才十来天,一向干净得闪着青蓝光泽的水泥地上蒙上一层油污。
小环包饺子在过道剁肉馅,溅了一地肥肉她也不好好清扫。
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头一个坐下,等其他人跟着坐下了,她会想起菜还没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