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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

好,对我的家史我就说到这儿。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十二岁。

那年父亲的朋友把他介绍到圣约翰大学,做政治经济学教授。

我父亲是到上海之后,在男女方面才开窍的。

其实上海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是最不古板的地方,全世界的人想在道德上给自己放放假就来上海。

再说,各国在上海的租界里都有自己的行政和司法,风化也只能管到某条大街之内,而这些法律、道德、宗教的拼图总是留下死角和夹缝。

所以我父亲一来上海,才发现自己在风月方面是运道很好的人。

他最终挑了个年纪仅比我大六岁的女人。

他们结婚时我十六岁。

在娶这个女人之前我们有过无数次失败的长谈。

等他的小夫人住进来,光溜溜的橡木地板上到处滚动着她的话梅核、五香豆壳的时候,我便威胁父亲要住到学校去。

那时我还在念高中。

我指着父亲的小夫人骂她:“典型的上海小女人!”

她一点也不觉得我在骂人;多少人想做典型的上海小女人啊!

我把这句话大声小声骂了好几年,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典型的上海小女人:看见小夫人穿一件新衣,便一定会向父亲讹诈,逼出一笔钱来;看见她坐轿车出去,等车一回来,我必定跳上去,空跑几条马路兜风也好。

一九三八年之后,我乘车兜风时,常看见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背着杂货箱串门卖货的犹太瘪三。

这是我活到二十岁见过的最凄切的面孔。

因为他们一点也不想破罐子破摔;他们做得那么认真,那么相信只要吃苦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们还希望你千万别看到他不体面的西装、集中营发式。

我突然觉得冬天的灰色黄昏中那些苍白面孔击中了我,击中了我心里一块从未发现的伤。

彼得的面孔跟他们那些面孔排列在一起,一定是最动人的一张。

就在他头一次站在领救济餐的长队中,向一大锅卷心菜洋葱汤移动时,我提着箱子、脸盆从父亲的房子里走出来。

让你这个上海小女人赢一把吧,我想。

你这个不洗澡但要搽香粉、抹头油、喷香水的上海小女人。

搬出家门的第二天,我就出去找工作了。

我是想做个好样子给父亲和小继母凯瑟琳看看。

我要他们看看高尚和文明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还要谈政治经济救国,连我都要羞死。

我退出我们家的政治经济就是让他们明白高尚不分先后,自立老少咸宜。

我将自给自足,挣出去美国继续学业的船票钱。

对我来说,理想的职位是不需要踩着钟点上下班的那种。

更理想的是你可以一边上班一边做白日梦。

我有两个选择:到一家高级餐厅去弹钢琴,或去一个阔佬家私授儿童芭蕾或者钢琴。

但我马上发现私授芭蕾、钢琴并不逍遥,男主人像所有恶俗罗曼蒂克小说中的男主角一样,上来就动女家教的坏脑筋,而女主人都是读这种罗曼蒂克小说长大的,严防自己成为这类故事的牺牲者,因此对于私授芭蕾的女家教上来就满怀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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