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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买不到快乐吗?
流下虚伪的眼泪后,舞过了一段放纵的日子。
男人付出的嫖资,并非购买了高畑舞一小时的青春,而是对那一小时的高畑舞的精神赔偿。
男人从女人的肉体上攫取快乐,那么女人的快乐又该去何处找寻?
手握大把现金的舞一时间被繁华的东京夹道欢迎,推搡着前去寻求广告商承诺的快乐。
左边的美发沙龙拉她进去剪出最时髦的发型,右边的美甲店为她准备了最流行的甲油,街这头的服装店夸她和海报上的模特一样美丽,街那头的品牌店称赞她购买的包包有品位。
只要舍得花钱,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唾手可得。
除了高畑舞最想要的快乐。
她买到了广告上的所有商品,却买不到广告模特脸上的微笑。
在六本木消费了一整天,舞拎着大包小包的商品包装袋回到自己的住处。
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平米的小房间,但宽敞许多的公寓依旧被舞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疯狂购物带给她的肾上腺素退去,那些瞬间的兴奋如同泡影消失得一干二净,围绕着她的人们全都离开,徒留舞一人面对难以言说的孤寂。
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舞开始频繁地从激情中脱离,无论是和“好姊妹”
们聊起时尚风向时,还是在陌生男人身下喘息时,抑或是坐在久违的大学课堂时,她的灵魂总是不自觉地出走。
对自己说出的话,发出的笑声,产生的情绪,她都十分陌生。
高畑舞似乎没有什么能不满的。
在这年的日本社会,男性劳动者的平均月薪是叁十叁万日元,女性劳动者则是二十二万日元,只相当于前者的叁分之二。
舞这样年轻的风俗业从业者平均月上班时间是十六天,到手的工资却有普通男性劳动者的两倍之多。
在这种现实之下,任何“我不快乐”
的表达,都像是一种会被人鄙弃的炫耀。
如果一个女人是风俗业从业者,那她会被当作社会资产的小偷,就连嫖客都有指责她不劳而获的立场;如果一个女人不是风俗业从业者,那她会被看作潜在的小偷,一旦她的生活出现资金漏洞,所有人都会告诉她,你还可以贩卖自己的身体填补。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舞想不通这问题的答案,像是在海岛上被所有岛民排挤一样,在开放摩登的东京,舞依旧被有形无形的力量地排挤着。
只是那时所有人的排挤是“不许做”
,现在他们的排挤是“你去做”
。
舞报复性地将自己投入更奢靡的生活之中,渴望短暂的享乐能冲刷走所有的不适。
卖春得到的现金不够,就刷信用卡,信用卡还不上,就再去工作赚钱。
这恶性循环并不持久,对快乐的沉迷也像昙花一现,很快地,那些简单的消费再满足不了舞内心的空洞,她渐渐提不起兴趣去做任何事,去上课、去购物、去卖春,都不行。
一切的一切都叫她加倍疲惫,光是躺在床上都能耗费光她的精力。
舞缺席的课程越来越多,直到学校发来挂科留级的通知邮件,她才幡然醒悟。
她决心与颓靡的过往告别,收拾行装重新回归正常生活,但在课堂上,她的注意力往往坚持不到一节课结束,那些曾经对她而言轻而易举的东西,现在都像天书一样从眼睛进去,从耳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