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败，一场大胜，短短两日，位于饶平的明军算是体验了一回过山车的感觉，随军监军光是奏折便写废了两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写这军报了。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若要此时谁心情最不好，那肯定是趴在帐中疗赡林悟贤。

虽然此前季金护着他从乱军之中杀出重围，可他毕竟只是个文官，马术不算精湛，慌乱之下硬是坠马了三次，左臂、左腿和臀部都受了伤，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只能是由下人服侍着。

“刘老贼设计害我！

他定是知道贼寇会在途中埋伏！”

林悟贤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失态不失态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他比谁都知道自己现在处境不妙。

原本是想靠着拿下诏安城与饶平城的功勋稳固住自己的军中第一功臣的地位，再找机会给刘尧诲使绊子。

可现在倒好，自己一连吃了两场败仗，拿下诏安城的功绩算是被抹平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刘尧诲的亲信李旦却是连战连捷，还设计消灭了赖元爵的主力，就连贼首赖元爵本人都被李旦给砍了，此消彼长之下，难保军报的奏折会怎么埋汰自己。

如此被动的局面，林悟贤还是头一次碰到，心下烦躁不已。

此时，亲卫进来传话：

“林大人，您家中来人了，是家中有事。”

“家中有事？”

林悟贤直起身子狐疑了片刻，能有什么大事急到军营里找他。

最关键的是，他的家里人，如何知道此时行军大营的位置？

“让他进来…从后门带进来，别被旁人看到。”

吩咐完后，林悟贤这边套上自己的官服，让自己尽量显得威严一些，这才允了来人入内。

“见过海道大人。”

一听这话，林悟贤就知道来人必不可能是自己家里人，那对方假借身份，肯定是自己本来的身份十分敏福

林悟贤缓缓抬头，看向来人。

虽然经过精心乔装，全身上下都是一副佣饶打扮，可当那人抬眼，一双激荡着凌冽力量的鹰眸，与深陷眼窝里的疤痕，都隐隐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还真是好胆，你不知道你这枚脑袋值多少银子吗？我若是现在将你拿下，就是大功一件。”

听着林悟贤的恐吓，眼前的林阿凤却是一点儿不怵，反而从袖中取出藏了许久的烟枪，自顾自地点上一锅，这才不疾不缓地道：

“若是别人，我可能还有些顾虑，但若是海道大人，那我可就不担心了，毕竟，您是自己人。”

林阿凤浅浅冷笑，语气耐人寻味。

林悟贤冷眼与他对视着，二人各自心中都如明镜似的。

无论是林阿凤也好，林道乾也罢，在大明朝东南沿岸做海盗做到这个规模，林悟贤就是他们绕不开的一个人，明里暗里，总是有些来往，尤其是林道乾惨败，人也失踪之后，林悟贤更加得重视起林阿凤这张牌。

牌桌上的牌要打，牌桌下的牌也要打。

此前林悟贤资助藏匿于莲花山中的叛军，便知道林阿凤与他们有过来往。

“待太久会惹人怀疑，直接吧，你想怎么样？”

“爽快，我想跟海道大人做一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吞吐的云雾遮住了林阿凤的表情，就连他的声音也变得混沌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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