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萍把脸稍微迈开一点，憧憬似地望着星光灿烂的远方，喃喃地说：&ldo;我当然愿意走！

南方，是我的家乡，我从小生在那里，尽管后来跟父母到了北方，但我梦里都想念我的美丽的故乡……&rdo;她眼里似乎闪动着泪水，喃喃地念道：&ldo;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rdo;加林忍不住接着她念道：&ldo;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cháo头。

何日更重游？……&rdo;

亚萍转过头，热烈地望着加林，说：&ldo;南京离杭州很近。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州就是江苏省的……&rdo;

&ldo;唉……&rdo;加林叹了一口气，&ldo;那些地方我这一辈子是去不成了！

&rdo;&ldo;你想不想去？&rdo;亚萍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无法描述的微笑。

&ldo;我联合国都想去！

&rdo;加林把手中的树叶一丢，把头扭到一边去。

&ldo;我是问你想不想去南京、苏州、杭州、还有上海？&rdo;

&ldo;不会有到那些地方出差的机会。

&rdo;

&ldo;要是一个人在那远地方玩，也没什么意思！

&rdo;亚萍说。

&ldo;你去不会是一个人，有克南陪你哩……&rdo;

&ldo;我希望不是他，而是你！

&rdo;

高加林猛地回过头，眼睛像燃烧似的看着黄亚萍。

黄亚萍眼里泪花闪闪，激动地说：&ldo;加林！

自从你到县里以后，我的心就一天也没有宁静过。

在学校时，我就很喜欢你。

不过，那时我们年龄都小，不太懂这些事。

后来你又回了农村……现在，当我再看见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真正爱的人是你！

克南我并不反感，但我实际上对他产生不了爱情。

实际上，我父母亲比我更爱他……咱们在一块生活吧！

跟我们家到南京去！

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人，在大城市里就会有大发展。

我回去可能在省广播电台当播音员；我一定让父亲设法通过关系，让你到《新华日报》或者省电台去当记者……&rdo;高加林低下头，一只手狠狠从地里拔出一棵羊角糙，又随手扔到了坡底下；接着又拔出一棵，自己也跟着站起来。

亚萍也跟着站起来；她闪着泪光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的脸。

加林手在自己的光胳膊上摸了一把，说：&ldo;我冷得实在受不了，咱们走吧……亚萍，你先别急，让我好好想一想……&rdo;黄亚萍对他点点头。

两个人转到小土路上，相跟着一前一后下了山……

第十八章

高加林预感到的暴风雨终于来到了，内心激烈的斗争是不可避免的。

他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已不是一个马马虎虎的人；而且往往比他同龄的青年人思想感情要更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