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逑此时已无心谈什么脸面不脸面了，他今夜受到的惊吓已然过多，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死活喘不上来。

裴来忽而面色青白，他抓住裴无念的袖子，&ldo;阿念……你和他……&rdo;

裴无念看向他的神情复杂，他想喊他一声爹，到最后话在嗓子里转了半天，终归还是咽了下去，他只能点点头，&ldo;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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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来跌坐在地，耗尽多年设下的局，他的儿子，他一生的指望，仿佛在这一瞬间倾数崩塌，把他砸的晕头转向。

他能毁掉挡住裴无念去路的所有人，可如今断了裴无念后路的，居然是他自己。

只听一个峨嵋弟子冷笑道，&ldo;不管是断袖还是你们兄弟情深，宋庄主莫不是以为人你想带走就能带走吧?你当这里是玲珑山庄?由得你胡作非为?真当吾派怕了你们不成?!&rdo;

&ldo;那你倒不如试试看我能不能。

&rdo;宋雪桥反手抽出司空月瑶身侧挂着的一把莹白长剑，云山出鞘瞬间剑光大凛，连带着他的语调都低了几分，&ldo;谁想阻我现在便可站出来，我不介意拆了他几根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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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逑扶住额头低声喝道，&ldo;宋雪桥!&rdo;

那人还想挑衅，一直没有动静的裴无念突然开了口，&ldo;上官掌门所言不错，此事因我而起，又死了那么多人，于情于理，我也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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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雪桥沉默的往身后瞧去，裴无念也正在看他，那样的神情他很熟悉，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来没有惧怕过什么，即便是今日千夫所指，也是一派从容温和。

只有他死死抓住的那只手，冰冷至极，温度自他皮肤攀入每一根血管，他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ldo;是谁指使，是谁动手，都已经不重要了。

&rdo;裴无念走至他的身侧，他有些脱力地扶住宋雪桥，似乎想找个地方靠一靠，&ldo;他们因我而死，自然也应该由我来还，无念只请在座诸位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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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放开宋雪桥的手，缓缓走向满堂宾客之中，随即，他掀袍跪了下来。

屋中所有声音骤然沉寂，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面上表情有惊讶，有得意，有幸灾乐祸，一个接一个，精彩纷呈。

花邀酒站在一侧，握住那只月石坠的手微微发抖，他原先也想要裴无念死，也想要他去偿宋焰亭的命，可在裴无念跪下的瞬间，一向有仇必报的花谷主却突然不想了。

宋雪桥呆滞的看着这一切，看着眼前决然的背影，云山剑&ldo;哐当&rdo;一声落地，裴无念一生无愧于任何人，他只跪过师跪过父，如今他竟对着一群所谓大门大派的道貌岸然之徒颓然而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