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从地上走，也就不需要天马的陪伴了。

仿佛知道主人此行凶多吉少，天马恋恋不舍打了个响鼻，用鼻梁磨娑着白璎虚无的手，眼里陡然滚落一颗大大的泪珠，长嘶一声扑着翅膀腾空而起。

然而，就在天马回旋的刹那，半空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风一样地掠过来，抬起手臂拦在前方。

那个人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让她在瞬间以为是云上出现了黑色的闪电。

但是在星辰的映照下，那张脸却是如此的光芒四射。

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白璎脸上忽然出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脱口低低啊了一声。

苏摩?居然是苏摩?

他……他来这里做什么?

一瞬的无措之后，心底里却涌起了某种隐秘的喜悦‐‐其实苍梧之渊那一别后，她曾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次去帝都赴那个必死之约前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相遇，实在是令她暗自欢喜的……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希望能最后看到他一次。

&ldo;我杀了你妹妹。

&rdo;

然而，那个人站在马前，身侧萦绕着云气，默然凝望了她片刻，却冷冷地说出了一句话。

那句话仿佛如巨锤一样砸落，白璎身子猛地一晃，只觉眼前一黑。

她抬头望向拦在前方的傀儡师，眼里流露出震惊，嘴唇翕动了一下，却说不出话‐‐这个人特意赶来拦住了她，原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他是特意来欣赏自己的苦痛的么?

&ldo;克制!&rdo;那一刻，身体里的声音在警告，&ldo;这个时候，别和他起冲突。

&rdo;

她苦笑了一下，转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极力让声音平静：&ldo;白麟早已成魔，这也算是个解脱。

&rdo;她低声说着，眼里却忍不住有泪光：&ldo;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你让开吧……我还要赶着去帝都。

&rdo;

&ldo;白麟死之前，说了一句话，&rdo;苏摩却没有动，站在她面前，声音平静，&ldo;你想听么?&rdo;

在这样一步一步的挑衅面前，白璎的脸色渐渐苍白，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ldo;你……说吧。

&rdo;

那双碧色的眼睛里，忽然间仿佛有烈火熊熊燃烧。

&ldo;她说，她憎恨自己居然曾委身于一个鲛人。

&rdo;苏摩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那句话，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忽地问了一句，&ldo;我想知道，你是否和她一样?&rdo;

那句话平静而锋利，仿佛刀子霍然剖开昔日伤口上的硬痂。

白璎猛然一震，触电一样抬起眼，然而只看了他一眼，仿佛被其中静默燃烧的烈火灼伤，立刻又转开了头去。

&ldo;我……我……&rdo;她的手握紧了缰绳，忽然觉得心跳的快要失控，说不出话来。

真是奇怪……都已经成为冥灵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感觉?就因了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这个虚幻的身体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ldo;你是否跟她一样?&rdo;然而那个傀儡师却是执拗地追问，将这样一个她尖锐地躲避了多年的问题送到她面前，&ldo;你后悔么?&rdo;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静静的火，灼热而沉默，却可以烫伤任何灵魂。

&ldo;你就是来问这个的么?&rdo;避无可避，白璎忽地抬头，豁出去似地望向对方的眼睛，唇角露出一丝苦笑，&ldo;为什么忽然想起来要问这个?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意义?&rdo;

&ldo;我想知道。

&rdo;苏摩却是执拗地站在前面，一字一字追问，&ldo;有意义。

&rdo;

在等待回答的过程中，他的手指拢在袖中，捏了一个奇特的诀，用力得指节隐隐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