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漩涡里，无数鲛人被女萝们用长臂束缚着，固定在地底抗拒着急流。

水流在耳边发出可怖的轰鸣，相互之间已然无法交谈一句。

然而，在看到左权使这一举动时，不用任何言语、所有的鲛人战士都纷纷摘下了别在肩甲上的水馨花，默默地扔入了急流。

一道雪白的光，向着地底最深处卷去。

宁凉……我对你发誓：在我的有生之年，一定会带着族人返回那一片碧落海!

请你，在天上看着我们罢。

※※※

巨大的漩涡外缘，那笙被赤王红鸢抱在天马上。

冥灵军团没有实体，可以自由穿梭于天地和水下。

然而幻力凝结成的战士毕竟不是鲛人，在那样深的镜湖水底，凝结而成的灵体也无法长时间地承受如此巨大的水压，战斗进行了一半，便渐渐地感觉到了衰竭。

同时，无色城里那一具具白石的棺木乍然裂开，里面那些沉睡水下的空桑人嘴角沁出了血丝‐‐那是提供灵体的族人，已然无法承受。

在水底风暴初起的瞬间，所有冥灵军团已然携带着皇太子的身体在瞬间退回了无色城躲避。

然而。

那笙这样的活人却无法进入这座虚无之城。

所以只好留下了赤王带着她，躲在风暴所不能到达的角落，静静等待风暴平息。

两人相对无语，天马静静在水中扑扇着翅膀。

那笙望着湖底那个幽蓝色的天眼，感受到身周无所不在的呼啸，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里也有了颤栗的感觉。

&ldo;真是不怕死啊……居然去惊动蜃怪来消灭靖海军团!&rdo;美丽的赤王勒马临流，俯视着巨大的漩涡，眼里也流露出敬畏的神色，&ldo;这些鲛人……实在是让人佩服。

&rdo;

&ldo;鲛人一直很了不起啊!&rdo;那笙望着水底，却是自然而然地由衷附和。

&ldo;是么?&rdo;红鸢望了望怀里这个小姑娘，不由笑了起来，&ldo;也是，我在空桑族里长大，心里怎么都脱不开那个樊篱。

&rdo;

&ldo;当然，&rdo;那笙转过头，望着红鸢，认真地道：&ldo;你看，鲛人长得美，活的长，能歌善舞，连眼泪都能变成珍珠!‐‐哪一样不比陆地上的人好啊。

&rdo;

红鸢勒马微笑：&ldo;嗯，尽管他们有千般好，可是不会打仗，所以亡了国。

&rdo;

&ldo;为什么要打仗呢?&rdo;那笙蹙眉，露出厌恶的表情，&ldo;他们本来活得好好得，谁也不得罪，为什么要逼得他们打仗!&rdo;她转过脸，认真地望着赤王：&ldo;你喜欢鲛人么?听真岚和白璎说，空桑族里有很多人不喜欢鲛人‐‐你也是这样的么?&rdo;

&ldo;我……我‐‐&rdo;一下子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赤王身子微微一颤，那两个字到了舌尖，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

没有听到回答，那笙有些失望地撅起了嘴，对这个漂亮的女人起了敌意。

她转过头去看着天眼，喃喃：&ldo;鲛人还有一点比人好‐‐他们喜欢了谁，就会为那个人变身。

不像人那么虚伪，骗自己也骗别人‐‐&rdo;

话未说完，她忽然觉得背后一震，赤王猛地抓紧了她的肩膀，痛得她忘了下面的话。

再度骇然回头，却正对上了一双微红的眼眸。

&ldo;怎么、怎么啦……&rdo;她怔怔地望着赤王，发现赤王的眼睛里蓦然涌出晶莹的泪水，正在极力克制着不让其坠落。

&ldo;我、我‐‐&rdo;赤王用力抓着那笙的肩膀，仿佛生怕自己会忽然间失去控制。

那两个字一直在她心里挣扎了百年，如今正要不顾一切地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