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岚走到少年面前，抬起了他的脸，注视着那双年轻而热情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最后的嘱托：&ldo;别忘了，你是章台御使的儿子‐‐若你玷污先人的荣耀，我绝不会宽恕!&rdo;

一语毕，他再也不回头，一手抓起听得发呆的苗人少女：&ldo;走吧，那笙!&rdo;

那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手提上了马背，不由惊呼了一声，死死抱住真岚。

然而那一袭黑色大氅之下却是空荡荡的，毫不受力。

&ldo;小心。

&rdo;真岚环过手扶住她，眼睛注视着远处波光鳞鳞的水面，微笑提醒。

※※※

那笙在马背上坐稳，望着逐渐变小的大地，觉得冷月近在咫尺，天风在耳边吹拂，她望着越来越近的镜湖，不由欢喜地笑了起来：&ldo;呀，这还是我第二次坐天马呢!上次在桃源郡，太子妃姐姐也带着我在天上飞……&rdo;

一语毕，她看到真岚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

他凝视着镜湖彼方的那座通天白塔，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种光芒。

那样的光，如同凄清的月华在水中流转，一掠而过再也看不见。

&ldo;臭手……你怎么啦?&rdo;那笙心里忐忑，不安地仰头看着真岚。

&ldo;没什么。

&rdo;他淡然回答。

&ldo;怎么会没什么呢?&rdo;她叫了起来，抓紧了他唯一的手，&ldo;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次见到你，你和上次很不一样了啊!&rdo;

&ldo;哪里有不一样啊。

&rdo;他敷衍着这个单纯的孩子。

那笙却认真看着他的脸，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梢：&ldo;你看，眉毛都蹙起来了……你知道么?你都不会像那时候那样没心没肺的笑了!&rdo;

真岚怔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个苗人少女。

她下手没轻没重，想展平他蹙起的双眉，嘴里喃喃抱怨：&ldo;那时候你和酒鬼大叔说了什么?看你们的表情，我就觉得不对……还有你刚才和青塬说话的表情好可怕……我……我真怕你会打他啊!&rdo;

真岚勉强笑了笑，不再说话‐‐刚才那一刹，他的确愤怒到了想去打醒那个少年。

然而，终究还是忍住了。

&ldo;我不想打他……他那样年轻，从未爱过，却灰飞烟灭。

&rdo;真岚望着遥远的天地间的白塔，叹息，&ldo;他的一生，至少也要爱一次‐‐无论爱上的是什么样的人。

我成全他。

&rdo;

&ldo;我听西京大叔说，青塬是六星之一。

&rdo;那笙道，停住了扯平真岚眉头的动作，问，&ldo;空桑复国的时候，他就会死么?&rdo;

&ldo;嗯。

&rdo;真岚不再说话，避开她的手的揉捏，&ldo;你那个戒指，刮痛我了。

&rdo;

然而那笙仰起头，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星空，想了半天，忽然轻声问：&ldo;那么……太子妃姐姐也是一样么?到了那一天，她也会死么?&rdo;

真岚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笙急了：&ldo;那么，我们不复国了行么!‐‐复国了，还是有那么多人要死啊!那海复国干吗呀?!&rdo;

&ldo;不行的……&rdo;真岚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去看身边的所有冥灵骑士的眼神。

无数目光在空洞的面具背后凝视着她，那种深沉却不可抗拒的谴责眼神，让那笙心里虚了下来，不再说话。

&ldo;啊……就算要死那么多人，你们也非要复国么?&rdo;那个开朗的少女叹了口气，拉住了真岚的手，抬起头，郑重地嘱咐，&ldo;那么，你现在一定要对白璎姐姐好一些。

我总觉得你比苏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