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一个月，星尊帝才率领骁骑军、乘着船王白家所制的木兰巨舟，麾兵入海。

史籍和歌谣里，有着无数的篇章描写这一次海天之战的惨烈，传说中，碧落海都成了一片血海‐‐然而生性优雅、爱好艺术的鲛人里没有军队，也没有尚武之风。

虽然海皇和龙神为了保护领土和族人拼死战斗，却依然不是掌握了&ldo;皇天&rdo;力量的帝王的对手。

待得大病初愈的皇后支撑着回到王座上，远征回来的丈夫已经手握龙神的如意珠、将海皇的首级扔在她脚下，意气风发：&ldo;如今，你再也不用回碧落海找他。

&rdo;

皇后愕然良久，最终呕血而退。

那是&ldo;白薇皇后&rdo;这个名字、最后一次出现在史籍的公开记载中。

&ldo;后体弱，太初四年于朝堂呕血，次年病逝。

余一子姬熵。

帝大恸，罢朝三月。

&rdo;

‐‐《往世书&iddot;白薇皇后本纪&iddot;十一》

※※※

&ldo;怎么会变成这样……&rdo;千年之后，在星尊帝亲手设下的封印里，那双眼睛忽然隐约闪烁着晶莹的泪光，&ldo;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一刻开始我就不认得他了……他的眼睛完全黑了‐‐那是杀人者的眼神!&rdo;

&ldo;这种眼神，在以前并肩开拓时也不是没看过，但只在逼到绝境时才会显露。

但那一刻开始，皇天的力量完全操纵了他。

他居然连我和孩子的安危、都已不顾惜，这个云荒、还有什么是他不可以拿来牺牲杀戮的?&rdo;

&ldo;他为什么要灭海国?要杀纯煌?

&ldo;如果不是纯煌，我在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死在了怒海之中‐‐而琅玕来找我的时候，也几度遇到风暴，同样是鲛人将他从巨浪中救出。

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两人都不会活下去。

&ldo;而且，在我们北归云荒的时候，纯煌挽留不住，知道我们有意逐鹿云荒、便用龙牙制成破天长剑赠给琅玕，又将海国皇室最大的秘密告诉了我们‐‐如果不是他的引导，我们根本无法在镜湖中心寻找到上古魔君神后的遗迹，用剑劈开封印、继承那样强大的力量。

&ldo;鲛人们早就知道上古力量所在，但他们无意于此、转而告知了我们。

&ldo;而我们，却最终用纯煌赠给的破天长剑将他的故国覆灭!

&ldo;我曾和纯煌说过、要回去找他‐‐然而投身战火后，岁月倥偬身不由己，已然是渐渐淡忘。

可这句十几年前的言语、琅玕却记得那般牢。

一生中我从未离他左右，那一次流落海国经年，原来他一直不能释怀。

&ldo;魔性会扩张人心中的黑暗面，将一切欲望推到极至：勇武变成了黩武，刚毅变成了固执，关爱就变成了独占欲……这些琅玕性格中原本的亮点，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被扭曲。

&ldo;就在纯煌头颅落在我脚下的刹那，我知道、和琅玕这一生的路已到尽头。

破坏神的力量已经在他体内觉醒，他停不下手!‐‐这个云荒上、如果我不阻止他、还有谁来阻止?

&ldo;对于云荒，我要的，是守护、是平安;而他要的却是征服、是支配!‐‐大约，这也是皇天和后土分别选中了我们两人的原因。

从十几岁时拿剑投入战火中起，我们注定走向的是两个终点。

&ldo;我将孩子偷偷带出，放入水底无色城，然后开始调集自己麾下的人马、准备叛离。

&ldo;‐‐我必须要杀了他，然后，将他的力量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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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白薇皇后……&rdo;白璎定定看着虚空中那双冷光四射的眼睛，喃喃叹息‐‐那是她的先祖么?这样的决断魄力、雷厉风行的手腕，却是这一世里温柔文静的她身上极少具有的。

是千年前的血、流到她身上的时候已经淡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