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宁一点头，天禧帝侧目问：&ldo;可有说什么&rdo;

&ldo;没有&rdo;李长宁不解道：&ldo;奴才也奇怪，殿下明明为了王妃特来宫内求见陛下，得了否，也不辩驳一二&rdo;

&ldo;比朕当年还傲&rdo;天禧帝猝地笑道：&ldo;他若肯伏底就不是他了，说不定朕真会担着护下沈家，担着骂名去见列祖列宗&rdo;

见人起身，李长宁忙去扶，掺着人往床榻去，一边道：&ldo;谁说不是，大殿下也是奴才看着长大的，脾□□才最清楚，顶着刀山火海他也能硬抗&rdo;

因是偏殿，天禧帝的身子越发不济便也设了床榻，乏了就在偏殿躺下，李长宁替官家卸了头冠，扶人躺下，又咽了咽被角，他伺候陛下一辈子了，做贯了一点儿劲儿用的极好，不轻不重。

掩好被，他退在床榻一侧问&ldo;陛下，可要熏香？用的还是龙脑？&rdo;

他把握人喜好的本事厉害，最近陛下少多有熏香，熏了十有八九用的都是龙脑，果真天禧帝应声说好。

香鼎立在殿中央，三足赤金，上头描金刻彩，里头填了不少细沙，专供燃香用，袅袅的烟雾缭绕腾起，在殿内散开，清冷，似盛开的莲花又有几分果香

天禧帝望着帷幔顶，喃喃自语：&ldo;这香朕记得先皇后最是喜欢，朕每次去她宫里都是熏的这香，还笑话她痴，如今都过去这些年了，她先朕去了，朕也到迈进棺材的时候了，越到这个时候，朕越觉得皇后他离朕很近很近&rdo;

&ldo;陛下，您龙体康健，定会长命百岁，太医都说近来龙体好转，不日就能痊愈，陛下莫要胡思乱想&rdo;

&ldo;你倒是会安慰朕&rdo;天禧帝道：&ldo;朕自个儿的身体比谁都清楚，能看得见来世光景的人了，朕看得开，只是有些放不下，当初承诺先皇后的诺言朕还未兑现，趁着朕还能走动，朕想替先后兑现了，这样死了才有脸面去见她&rdo;

李长宁这会子不敢接话，只静静的候在一旁，他打小就跟着官家，小心谨慎一辈子，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

陛下同先皇后感情甚笃，未出那件事的时候也恩爱非常，到底是人心啊，猜不透。

第44章

官家似乎忌惮康王，人前脚刚出大内，宫里就有传旨的太监奉旨出宫，这圣旨里的内容委实打了康王一个措手不及，圣旨上白纸黑字写着--调令，且并非京中官员调令，而是边塞令，如今边塞战事吃紧，援兵不足，圣上命康王率兵支援。

因战事十万火急，勒令康王即日出发！

李长庚着手沈家一事，这一道令将他支出京城，到时候山高皇帝远，就算他手腕再厉害，隔着千山万水他也兼顾不到京城，更别提替沈家出头，这一手好棋真真是将他的路全都断送了。

李长庚接过圣旨时满身戾气，宣旨太监见其面色，吓得双腿发软，匆匆离去唯恐康王拿他出气。

沈静萱也没想到官家会如此决绝，她面色苍白：&ldo;王爷，是妾身连累您了&rdo;

沈家的事棘手自己知晓，但真的到如此地步？王爷不过是求个情，就遭陛下远调，六公主真的如此得官家偏爱。

&ldo;怨不得你&rdo;李长庚却平静的骇人，除了捏着圣旨的手因大力泛白，沈静萱看不出他有丝毫不妥，他道：&ldo;六妹妹婚约一事牵扯进皇家颜面，又有徐氏在后头撑腰，父皇不得不严惩，沈家想脱身怕是难了&rdo;

沈静萱心里没底，比起沈家她如今更担心王爷，这个节骨眼被调离京城，意味着王爷将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不为别的，储位上众多皇子就能将他排挤在外，不凑巧等王爷回京，龙椅上的人怕是已经换人了，到时候新帝定会想方设法排挤王爷这位手握重兵的绊脚石，君主削兵权，王爷只会被架空。

&ldo;今日就要出发吗？&rdo;沈静萱想过二人会有分隔两地的时候，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李长庚心中不舍，却只能将人搂在怀里，低低的道：&ldo;嗯，父皇既然有心将我支出京城，那宫里传出来的旨意应该有两道，一道往王府，另一道我若没猜错应该是往军营去了&rdo;

&ldo;果真？&rdo;沈静萱将信将疑

然而，事实如他所想，大内传出来的旨意确有一道往军营去了，如今军营早已点兵列阵，清点粮草准备出发了，能留于自己的时辰不多，只够轻装上阵。

沈静萱心口酸疼，眼中蓄满了泪水，可她不能耽误事，她赶忙传海棠进来命其寻些箱子来：&ldo;王爷此一去孤寒，妾身去为你多备行礼&rdo;李长庚欣慰的点了点头，怕人担心他嘱咐道：&ldo;不比备太多行礼，轻装便可，塞外有银子也没地使&rdo;

沈静萱哗啦一声，泪水不争气的滚落：&ldo;唉，那妾身就多为王爷备几件换洗的衣裳&rdo;她匆匆往外走，不想让人瞧见她落泪的模样，才跨出门槛，就闻身后传来声音，身子忽地一顿

李长庚道：&ldo;大娘子尽管放心，我定全须全尾的回来，只是岳丈家，本王真的无能为力&rdo;

&ldo;唉，妾身明白王爷的难处，妾身去了，怪多衣裳要选呢&rdo;

李长庚望着人的背影，笑了笑，藏了半句话，他低低道：&ldo;本王舍不得离开夫人&rdo;

康王府因这一道圣旨忙得不可开交，沈静萱亲自为王爷收拾贴身衣物，那些行路要的垫子被褥，路途遥远金银不易携带，沈静萱就换成轻巧的银票，塞北天寒，如今还未开春必定寒冷，大氅护膝便不能少，莫要落下寒腿可有的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