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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军中一切从简,纵使是元帅的灵堂也只是一处大帐。

可是不管是怎么样,灵堂这种地方给人的感觉就是阴冷,帐帷被高高挂起,慕博衍还没进门便看到魏无忌的棺椁停在中间,整个帐间香缭烟绕。

慕博衍的脚步在灵堂门口停住了,战场的厮杀还历历在目,他还奔跑在去往伤兵营的路上,然后城困解了,乌孙退了,匈奴破了,所有的事实都在跟他说战争就要结束了,一切都好了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口漆黑的棺木,才被那个念头猝不及防的击中了。

他想:教他儿郎长身立于青天下,教他宁折不弯的那个人没了。

平安有些奇怪,看着他,问:&ldo;王爷,怎么了?&rdo;

魏弘在堂中,回头看着慕博衍,见他站定,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从平安的怀里抽出手,步履不稳的往里走,进去给魏无忌上了一柱香:&ldo;你先下去,我跟兄长陪魏将军待会。

&rdo;

平安看着自己主子单薄的身影,看看少将军憔悴的面容,低声说:&ldo;王爷,将军,请节哀。

&rdo;

灵堂里就剩他们爷仨了,慕博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是了,那夜中兴王府的灵堂里也是这般。

他的目光缓缓的落到魏无忌的脸上,魏帅是下了战场重伤不治亡的,尸身脸面都已经清洗过了,神色并不狰狞,甲胄套在身上,好像还有一份气概,只是那闭上的眼里再也不会闪现刀光,脸皮已经泛起了青灰,毕竟跟活着的时候不一样了。

皮囊就是皮囊,神魂一失,就显得空落落了。

慕博衍在棺木旁边坐下,手肘撑在那棺材边上,静静的想着那日送别他父亲的魏无忌,想着这十来个月待他亲如子侄的魏将军。

&ldo;生于富贵之乡,深宫妇孺教养,你也要记得你是朗朗男儿,坚定的立身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切不可沾染那些乱七八糟。

&rdo;

&ldo;中兴王担子重,我离得远,护不了你,你要好自为知,莫要被繁华富贵迷了心。

&rdo;

&ldo;边疆苦寒,王爷又何苦来呢?&rdo;

&ldo;荣华富贵封侯入相不是武将的一生归处。

若是天下太平,百姓和乐,我宁愿成那把鸟尽被藏落尘的弓。

&rdo;

&ldo;博衍不怕,十里忘川,九重黄泉,魏伯伯陪你一起走。

&rdo;

慕博衍的脑中回响那些一字一句,眼睛也有些模糊了,不由的在烛火下眯起来。

慕凌恒死的时候他心思太多,感情也不深,那时候觉得自己谈不上哀伤不哀伤的,但是这次,他的胸口的确堵得慌。

&ldo;兄长,有酒吗?&rdo;慕博衍抚着棺木,&ldo;咱们陪他老人家喝一杯。

&rdo;

魏弘拿来酒,斟了一碗,放到魏无忌的棺头,又拿了一碗送到慕博衍那,自己则拿着那酒壶一饮而尽。

伴着酒水入肚的是不甘、愤怒、无奈和无尽的悲伤与苍凉。

许是喝的太急,又或是酒中溶着的情绪太过浓郁,魏弘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尖锐捅入,一阵刺痛,一口血毫无征兆的喷了出来。

端着酒碗的慕博衍瞬间就把碗扔了,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开了,一下就到了他边上,支撑起那个躯体。

魏弘的心一直都堵在那,从战事开始无一刻心安,撑到终于可以触碰到胜利了,却也没有父亲,胸口早就疼的不行,一口血喷出来,还带着酒气,却好像疏通了一些,只是呛个不停,面前的血迹又深了几分,眼神也有些模糊,仍在摆手,&ldo;没事,莫要声张,咳……咳……没……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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