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厮杀是自边境回来后最凶残激烈的一次，他身上被刺一剑，圣人手腕也受了伤，先前没有尸骨尚且算的上好消息，今日却不大好开口了。

&ldo;回陛下，在崖底乱石间发现一具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尸身腐烂度轻，像是日的样子&rdo;

他的话不轻不重落入周瑄耳中，仿佛蒙上一层油纸，他咽了咽嗓子，仍听不清楚，只看见何琼之的唇一张一合，嘴里不断吐出&ldo;尸首&rdo;&ldo;面目全非&rdo;等字，犹如一记闷雷，轰隆一声炸开。

太阳穴的青筋骤然抽疼，周瑄用力往下又咽了咽，然激潮涌荡的腥甜直顶喉咙，他弯下腰，吐出一口血。

何琼之惊得直叫&ldo;陛下&rdo;。

周瑄慢慢直起身，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眸一惯的清冷。

&ldo;去，查谢四郎，查大理寺刑部最近有没有处决的女尸。

&rdo;

&ldo;派人盯紧紫霄观。

&rdo;

他不信，不信谢瑛会死!

彼时谢瑛正在给城门守卫递户籍文书，她脸上黢黑，还有各种斑痕，双手也被涂得极其粗糙，穿了身寻常夏衣，手里抱着灰蓝色包袱。

守卫瞧着上面的字迹，问：&ldo;要去哪?&rdo;

谢瑛略弓着腰，回道：&ldo;登州，去登州投亲。

&rdo;

第37章她死了，也不占谢家的坟地◎

谢瑛出京后往东南方向，跟着商队同行，她做妇人装扮，只说去登州投亲，加之容貌遮掩，并不引人注目，故而沿途很是顺畅无阻。

但商队走走停停，或购或售，行进速度便稍显缓慢，走了大半月，终于进到登州地界。

她抚着胸口藏匿的票据，方觉得浑身一松，昼日绷紧的神经舒展开来。

自打周瑄称帝，谢瑛便陆续开始变卖京中店铺田产，遣得力信得过的管事去往各地重购安置，不只是登州，包括青州在内还有不少地方可以落脚。

彼时她虽信任云彦，却没指望把身家性命都交付出去，她诚心实意对待云家，自问没有不妥之处，若对方亦能还之真情，自然两相欢喜，若不能，她也有旁的退路和出路。

人活着，只能靠自己，但凡一门心思寄托于别人，就得抱着被抛弃的风险。

谁都有难处，谁都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总不能拿刀逼着对方偏向自己，想来也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