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何丽娜才知道这个消息，就专程来看病。

她到了陶家，先不向上房去，一直就到家树的屋子里来，站在门外，先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问道：&ot;樊先生在家吗？&ot;家树听得清楚，是何丽娜的声音，就答道：&ot;对不住，我病了。

在床上呢！

&ot;何丽娜笑道：&ot;我原知道你病了，特意来看病的。

&ot;说着话，她已经走进屋子来了。

家树穿了短衣，赤着双脚，高高的枕着枕头。

在枕边乱堆着十几本书，另外还有些糖果瓶子和丸药纸包。

但是这些东西之中，另有一种可注目的东西，就是几张相片背朝外，面朝下，覆在书页上。

何丽娜进得门来，滴溜着一双眼睛的光线，就在那书页上转着。

家树先还不知道，后来明白了，就故意清理着书，把那相片夹在书本子里，一齐放到一边去了。

笑道：&ot;我真是不恭得很，衣服没有穿，袜子也没有穿。

&ot;说着，两手扶了床沿，就伸脚下床来踏着鞋。

何丽娜突然向前，一伸两手道：&ot;我们还客气吗？&ot;她说这话时，本想就按住着家树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的。

后来忽然想到，这事未免孟浪一点。

她这一犹豫，那两只伸出来的手，也就停顿了，再伸不上前去，只把两只手作了一个伸出去的虚势子，离着床沿有一二尺远，倒呆住了。

家树若是站起来，便和她面对面的立着了；坐着不动，也是不好，只得笑道：&ot;恭敬不如从命，我就躺下了。

何小姐请坐，我叫他们倒茶。

&ot;何丽娜笑道：&ot;我是来探病的，你倒要张罗我？&ot;家树还不曾答话时，陶太太从外面答着话进来了。

她道：&ot;你专诚来探病，他张罗张罗，还不应该的吗？你别客气，你再客气，人家心里就更不安了。

&ot;何丽娜笑道：&ot;陶太太又该开玩笑了。

&ot;说着话，向后退了两步。

陶太太一只手挽着她的手，一只手拍着她的肩膀，向她微微一笑，却不说什么。

何丽娜却正着颜色道：&ot;樊先生怎么突然得着病了？找大夫瞧瞧吗？&ot;陶太太道：&ot;我早就主张他瞧瞧去的，况且快要考学校呢。

&ot;何丽娜这才抽开了陶太太两只手，又向后退了几步，搭讪着就翻桌上的书。

只翻了两页，却在书页子里面翻出一张字条来。

乃是&ot;风雨欺人，劝君珍重。

&ot;大字下面，却有两行小字：&ot;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奈何奈何！

&ot;这大字和小字，分明是两种笔迹，而且小字看得出是家树添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