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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行心气稍顺。
可白蛾最爱扑火,长公主此刻就是那团火。
小倌黏糊糊搭上身去攀长公主肩膀,脸也渐渐靠过去。
也不怕将长公主挤得掉下座。
这头的元承晚自然能感知到裴时行视线,她捏住花月的腕子,丝毫不受他的撩拨影响。
“你坐过去些,本宫不需你服侍。
花月,你今夜求见所为何事?若还是要我收你,话就不必说了。”
这小倌是去年自苏杭来的,元承晚爱听曲儿,点他唱了几回,谁料花月声称对她一见钟情,定要她纳他入府。
花月哭得委委屈屈:“奴自知身份低微,再不敢奢求更多了,只求殿下日后多来玉京楼,多让奴来伺候便是。”
长公主见他哭得真挚,只觉额痛。
但她一向对美人多几分容忍之心:“本宫知晓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你莫要再哭,本宫应了你便是。”
花月得贵主承诺,破涕为笑,红着眼睛觑她:“殿下当真?”
元承晚自是应下。
裴时行见那蛾子笑得刺眼,便知是元承晚许了什么承诺。
他胸中怒火已将一大锅醋都煮开了,这下咕嘟冒泡,酸意翻涌在心头,只觉辛辣难忍。
眼见蛾子又悄摸摸探手去抚长公主柔荑,元承晚竟也不拒绝。
裴时行忘了自己此行的本意,砰地一声搁下酒盏,嫉恨而去。
落座于他身旁之人感受到了动静,犹自怔楞。
裴御史在席间并无熟人,所以无须打招呼。
只是这位连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了,就叫人震惊不已。
翌日坊市传言长公主与裴时行果真不和,一方竟然自另一方宴会上吊着黑面甩袖而去。
自是后话不提。
裴时行已不愿思考明日旁人流言会如何说道了。
他早已换下那身新做的衣袍。
此刻独坐书房,生平夫人元承晚倒不觉裴时行忤逆。
坏就坏在她原就存了试探之心,这下果真自裴时行的一怒中察觉到了些什么。
不由暗叹麻烦。
万望裴大人的心境不过是男子对与他燕好过的女子所生的莫名占有欲。
须知世间男子大多自命狂妄,一旦女子同他有过什么牵扯,他便口上叫嚣要大包大揽接管那人的一切事体,言中极力凸显自己的重情有义、敢作敢当。
只因肌肤之亲,便将女子视作自己的私有物一般。
哪怕这事本就你情我愿,两相得乐。
更何况,她为君他为臣,为君者不过在紧要时刻用他一下而已。
不消他将自己摆到高位,好似俯身欣赏铱錵把玩过一个物件,虚伪又自大地将自己的“把玩”
称作冒犯,视作亵渎。
将自己视作有能力去冒犯、亵渎这些物件的强者。
而后再施舍些虚伪的关心。
实则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赞颂。
赞自己有所担当,差一点就要将自己感动。
将自己颂为比女子高一等的人物,说着体贴女子的话,实则字里行间都在剥夺她们、削弱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