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程域不答反问，&ldo;先生你说呢?&rdo;

裴先又笑了，&ldo;我成天躺在这儿哪里能知道?&rdo;

&ldo;先生说不知道我可不信，但先生不愿意说也无妨，&rdo;徐程域顿了顿，&ldo;胜算没变，迟早的事。

&rdo;

裴先似乎松了口气，&ldo;好好好，连你也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rdo;

莫名地，徐程域心里一惊，有些着急了，&ldo;先生，最多一个月，一个月我们就能攻下永安，你……&rdo;不要放弃。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裴先眼角的湿润。

裴先没有说话。

&ldo;宫里有太医，等我们攻下永安后，我们去找最好的大夫。

&rdo;

裴先笑了笑，&ldo;丫头之前就跟我说过，这世间最差劲的大夫都在宫里，我也觉得是这个理。

&rdo;

&ldo;……&rdo;他何尝不清楚，可是难道就这样放弃吗?他做不到。

&ldo;那我们再去找名医，赵国没有就去别国，总会有的。

&rdo;

&ldo;没用的，再厉害的大夫也只能治病治不了命啊。

&rdo;

&ldo;可是……&rdo;

裴先打断他，&ldo;你先听我说，我之前可能没跟你们说过，我啊能算命，只不过是个半调子，我只能给自己算。

&rdo;

裴先没再看徐程域，而是盯着雪白的帐顶，缓缓道：&ldo;我这人命道特殊，出生的那日是个破日，可偏偏命中有五重福，但是五福皆虚，都是雾中花水中月，若想摘花捞月便是有违命道，是逆命而行，结局就是横死。

&rdo;

&ldo;可我是个读书人啊，一个读书人，最大的福分便是考科举得功名，倾尽所学为社稷进言为国家献策，但是如果这么做对我来说却是逆天之行。

&rdo;

裴先顿了顿，接着道：&ldo;我知道人固有一死，我不惧怕未知的死亡，但是我害怕那种斩钉截铁等在半道的终结，害怕功业未竞就撒手人寰，所以我懦弱地放弃科考放弃一切机会，游山玩水浑浑噩噩。

后来到了永安后，张乔找到我，我知道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逃避也逃避够了，自我唾弃的日子我也过够了，我实在不舍得再放弃了。

&rdo;

&ldo;那次在符州坠马后，我知道我担心的日子要来了，不过跟以往想象中惧怕不一样，我倒是坦然了很多。

我的人生算是不幸的吧，可能是老天可怜我，给了我童雪这么个徒弟，前半生自我厌恶的时候，有她能陪着我，后半身现在又遇到了您，也算对得住读过的圣贤书了，我无憾了。

&rdo;

徐程域隐约知道了裴先的打算，&ldo;先生……&rdo;

裴先没让他说下去，&ldo;不用劝我了，真的，我撑不下去了，我受不了，真的我受不了，受不了吃喝拉撒都要依赖于人的感受，我是个废人了。

我知道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在我身上闻到了腐朽的味道，甚至哪一天我连话都说不了了，趁现在我还清醒，就让我有尊严的离开吧。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