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松了一下面部神经，问：&ldo;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他家---送礼？&rdo;

&ldo;先等等看，如果我们决定换肾，那就给他送礼，如果根本就不换肾，我们送什么礼？&rdo;

他们俩本来是不想让父母知道小冰生病的事的，但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因为他们一向都是周末上岳父母家或者公婆家去吃饭的，现在突然不去了，总得有个理由吧？而且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基本就是&ldo;终生大病&rdo;，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所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这事告诉两边的父母。

不用说，两边的父母都吓掉了魂，两个妈妈都哭哭啼啼，两个爸爸都目瞪口呆，然后一窝蜂地跑到医院来探望病人，少不得要分析来分析去，又少不得会说几句&ldo;你们先就应该---&rdo;，&ldo;我那时就说---&rdo;，&ldo;怎么会弄成这样---&rdo;之类的话。

谭维只哼哼哈哈地听着，小冰就吃柿子拣软的捏，挑了她妈来杀鸡吓猴，抱怨说：&ldo;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得这个病？肾衰竭的病人多得很，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第一次就诊就很严重了。

你问七问八的，问得烦人，现在弄清楚是怎么得的病又有什么用？难道想给谁一个记过处分？&rdo;

几个家长受了直接或者间接的呵斥，都不敢开腔了。

他不知道小冰的脾气是不是由这个病引起的，按中国人的说法，一个人的脾气应该跟肾不相关，而跟脾相关，不是叫&ldo;脾气&rdo;吗？又不叫&ldo;肾气&rdo;。

但是他记得英语里面说一个人脾气大，好像是用的&ldo;kidney&rdo;这个词，他记得是在大学里学到的，他们那时还拿这个说法开玩笑，不说哪个同学脾气大，而说他&ldo;肾气大&rdo;。

小冰一发&ldo;肾气&rdo;，几个父母都噤若寒蝉，他连忙来缓和空气：&ldo;你们别太着急，这病好治，也没生命危险，这两天医生已经给小冰全面检查过了，说发现得早，身体其它部位没受太大损害。

&rdo;他把从医生护士和叶小姐那里听来的东西贩卖了一通，然后说，&ldo;我跟小冰的血型一样，我可以给她供肾，她换了肾，就什么事都没有了---&rdo;

岳父象瞻仰英雄人物一样，崇敬地望着他，岳母感激涕零地说：&ldo;我们小冰真是---命好---找到这么一个好---丈夫---。

你第一次上我们家，我就对我们家老庄说：这孩子不错---&rdo;

他妈妈连声问：&ldo;那---供肾有没有---危险？&rdo;

&ldo;没有，一个人有一个健康的肾就够了，很简单的手术，现在就怕我的肾尺寸太大，小冰的身体容纳不下---&rdo;

他看见他父母似乎松了口气，大概在心里祈祷儿子长个巨肾，免得挨一刀，还丢个肾。

他岳父着急地问：&ldo;那怎么办？我能不能供肾？我---个子没你大，应该不会有尺寸的问题吧？&rdo;

他岳母也提出愿意供肾，连他父母都提出愿意供肾，他爸爸说：&ldo;让我们供肾吧，我们老也老了，供一个肾，留一个肾，能活多久是多久，别把孩子年纪轻轻就弄得只有一个肾了，万一那个肾出了问题，那小维不是完蛋了？&rdo;

四个老人都坚持要供肾，谭维只好叫小冰出面，跟肖医生谈这事。

肖医生安排四个老人都去验血型，看有没有跟小冰相同的，有的话再做进一步检查。

结果四个人当中只有谭维的妈妈是b型，其它几个人不是ab型就是a型，而谭维的妈妈一直都是病病歪歪的，哪里能供什么肾？现在就剩下谭维的血型符合要求了。

谭维特意到网上查了一下肾的尺寸的问题，发现大多数研究结果都表明尺寸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只有很少几个研究表明肾的尺寸的确影响手术效果，但那也是说如果大肾换成小肾，存活率会降低，但没说小肾换成大肾也会有负面影响。

他连忙把这个发现说给肖医生听，结果被肖医生嘲笑了一通：&ldo;难怪别人说&lso;傻得象博士&rso;，你真是读书读傻了，网上那些胡说八道你也信？是谁说尺寸不重要的？谁说的你找谁去换肾就行了---&rdo;

他怕得罪了肖医生，不敢再多说这事，只好彻底放弃了供肾的计划，一心一意等着哪个身材娇小、组织相配的家伙犯个大法，被公安抓住，判了死刑，立即执行，那小冰就有肾可以换了。

当然谁犯死罪，谁判死刑，他没法操控，只能交给命运。

他能做的，就是把换肾需要的押金和优先费筹到手。

小冰叫他先到各家保险公司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希望。

小冰投保的那一家早就发了一个小册子给他们的，只不过他们从来没仔细看过，现在连忙从抽屉里翻了出来，仔细研究。

叶小姐说得不错，a市的基本保险上限是四万，按投保时间长短决定具体数目。

小冰投保的那家抠得很，每年最高限额才两万。

小冰感叹地说：&ldo;我投保的时候，觉得一年两万还挺多的，怎么现在觉得两万---这么少---完全---不足挂齿呢？&rdo;

谭维又找了几家保险公司打听大病保险的事，但没有一家愿意接受小冰的。

客气点的就说：&ldo;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公司底子薄，腰杆子不硬，保不起，你去找别的公司吧---&rdo;。

不客气的干脆轰他走：&ldo;平时不烧香，临死抱佛脚，先干什么去了？等到生了病才想起来保险？如果我们保你这种人，保险公司还不垮台了？&rdo;

保险公司靠不上，他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出国，要么让叶小姐帮他找个赚钱的公司干干。

小冰坚决不同意他去找叶小姐：&ldo;她那里绝对是做鸭，我不许你去，还是到美国去吧，美国钱值钱，一块就顶人民币八块多，换肾的几十万，折合成美元也就几万，那你不是一下就赚回来了吗？&rdo;

&ldo;我走了，谁照顾你呢？&rdo;